异坤 半熟芝士05
05
关于唱跳这件事，蔡徐坤向来很有掌控力。他把工作这方面的事情掩饰得很好，别的事情就有点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说，同事爱也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那么他就是失职了。
他在单方面和王子异生气。
一段友好的关系突然生疏起来，比起自己的感觉，旁人的感觉更加明显。队友们想着看破不说破，个个三缄其口，练习的时候跟着蔡徐坤一起不要命一样地挥汗如雨。
几个小的没忍住，趁着休息时间，寻了一些不着四六的借口拉着王子异到外面。这个搭着王子异的肩膀，那个拉着王子异的手臂，把王子异活生生拽成了扭曲的歪脖子树。
“子异哥，”黄明昊最会看场合，有问题的时候就会脆生生地喊哥哥，“你和坤坤怎么了？”
当然不包括不在场的那个哥哥。
王子异保持着被两个弟弟拉扯的动作，认真回答问题：“怎么了？”
看起来回答了和没回答倒是没有差别。
范丞丞搭着王子异的手用力一收，王子异一个没注意，差点整个人往范丞丞身上倒，右脚在地上踮了好几下才没摔。
“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没有啊，我们没事儿。”
范丞丞不信，勾着王子异的肩膀，整个人原地绕了个大圈，差点没把挂着王子异手臂的黄明昊给甩开，走到练习室门口，正巧蔡徐坤就坐在门口附近的地板上休息。
“坤哥，晚上有个音乐节。子异哥要去，你要一起吗？”
蔡徐坤抬起头，看到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俩小孩，一个傻乎乎问话一个笑得谄媚，颇有点行为艺术的意思。
“不去了。”
范丞丞又勾着王子异走到角落，特别严肃地说：“你还说你俩没事？！”
蔡徐坤躺在酒店房间里看到王子异在微博发了关于音乐节的视频，点开看了几遍，觉得自己很是没意思。
王子异轻轻一句“别乱开玩笑”把他大无畏的告白四两拨千斤地退回原址。蔡徐坤觉得很是没意思，他恼自己的眼光，怎么会喜欢上这个人。
把关心和细腻当做传单随手发散，空气都懂他的一视同仁，自己怎么能不懂。
蔡徐坤刷着他的微博小号，这个小号已经有点年头了，没想到自己会一直坚持用到19岁。之前的名字已经被换掉了，现在改成了一串数字。蔡徐坤解码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搞不懂自己。
小号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关注却不少，蔡徐坤翻到了好多自己的个站。他顺着香闻着味儿，看到了很多现在的自己。蔡徐坤干了一件他没少干的事儿，就是去挨个儿点开了自己的各种CP站。
在韩国练习的时候，语言上有点障碍，他能听得懂板正的韩语，但是一旦韩国人加点方言的语气，他就有些似懂非懂。有个釜山的哥哥特别爱拿这个逗他，夸张的釜山方言听得蔡徐坤云里雾里。
练习生的管理其实不算太严，课上得不多，有大把的练习时间。宽松的时间线下压着的都是沉闷的气息，练习生全靠自觉，拼命才能出头。虽然蔡徐坤现在也还是未成年，但那时候总归是还没长大，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唯一觉得轻松的时候就是练习室楼下的便利店。
在便利店打工的是个戴眼镜的高中生哥哥，总是拿着一本韩文书，结账的以后会抿着嘴巴笑一下，偶尔会摸出一颗糖给蔡徐坤，用标准的韩语和他说，小孩，你太瘦了。
蔡徐坤觉得他的长相不输公司里的练习生们，不知道星探们为什么连公司楼下的帅哥哥都没发现。
很显然釜山哥哥是发现了，蔡徐坤看过釜山哥哥和他说话，蔡徐坤在旁边磨磨蹭蹭地挑饮料，他们的对话零零碎碎，只言片语在蔡徐坤这里竟然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蔡徐坤最后也没想好买什么饮料，就被人高马大的釜山哥哥勾着脖子把他拖走了。
釜山哥哥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浅蓝色保温杯倒水给蔡徐坤喝，他跟便利店哥哥一样叫他，小孩。
“小孩，别天天喝饮料。喝点这个，去水肿。”
蔡徐坤记得那天他端着一杯薏仁水，皱着眉头硬是灌了下去。味蕾告诉他那个味道很难琢磨，别去深究，还是饮料好。
蔡徐坤不是要在韩国出道，他把韩国的练习室当做一个中转站，但没想到的是，比他更快离开的是楼下的便利店哥哥。
蔡徐坤那天买了些零食，便利店哥哥额外送了他好多东西，还有一盒牛奶。韩国的东西大多都是可爱路线，那盒牛奶在便利店哥哥的手上小小一盒。
“小孩儿，你长得真的很可爱。”便利店哥哥冲他笑，露出两颗兔牙来，特别可爱，“我要走了，牛奶送你，别太瘦了。”
其实不过是经常见面的便利店员工，离别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件，蔡徐坤似懂非懂，却有些没来由的伤感。
他想着便利店哥哥总该是要回学校学习的，只是郑重地说了，谢谢，再见。
那天对蔡徐坤来说，是漫长回忆中记忆完整的一天。他喝着便利店哥哥给的牛奶，用告知的语气和釜山哥哥说，楼下的帅气哥哥辞职了，他送我牛奶喝。
釜山哥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抱着他浅蓝色的保温杯问蔡徐坤，小孩，薏仁水是不是比牛奶好喝？
蔡徐坤把吸管咬得扁扁的，摇了摇头。
釜山哥哥说了一句方言，这时候的蔡徐坤已经身经百战，完全听得懂他说了什么。但是他又不太懂他说了什么。
釜山哥哥说方言的时候语气很低，他说，原来是太难喝了，把他给气走了。
离开韩国的时候，蔡徐坤已经和釜山哥哥成为特别好的朋友。釜山哥哥还是没有出道，每天在练习室日复一日地训练，每个月一次能力评定，快出道的消息传来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釜山哥哥说，我们要互相守着网络，看谁先出道啊！
蔡徐坤提着比他人还宽几倍的行李箱用力地点了点头，卷卷的头发在他头顶一颤一颤。釜山哥哥日常伸手摸他的小卷毛，笑得特别好看。
他还说，小孩儿，你别太快长大了。
后来作为“swin”出道，可能因为是年纪小的原因，他说那是风，队员绝对依着他不会给他纠正那是雨。他觉得他有在好好履行釜山哥哥的话，他也明白，他一直都在快速地长大，只是不想告诉自己而已。
王子异轻描淡写的拒绝让他仔细直面了他的成长。他清楚明白釜山哥哥的意思了，王子异选了“薏仁水”，他还是喜欢喝“牛奶”。
不仅如此，他在团里的职位从默认的团宠，变成了公认的队长。他说那是风，弟弟们会七嘴八舌，哦哦那是风，哈哈坤坤那是雨……
他想了想，我不过也才十七岁，一切都只是过耳风。
那天晚上蔡徐坤做了很长的梦，属于十七岁的他，没有王子异，没有nine percent，没有LA和所谓的“偶像练习生第一名”。他坐在宿舍里，问队友应该怎么给粉丝取名字，队友因为他不三不四地提议笑得背过去气去，但是看他一瞪眼睛，又立刻妥协说好好好，我们明天拍个视频问问粉丝们。转眼间，他又站在便利店的饮料架前，不知道应该选择碳酸饮料还是芒果汁，他就被釜山哥哥架着肩膀拖走了，恍然间，他好像看到釜山哥哥的手上拿着那个浅蓝色的保温杯。
音乐节非常提神，其实大厂的生活早就像把无形的手把王子异的生物钟调的乱七八糟，但是音乐节一停王子异立刻就困了。La的凌晨，天气微微凉，王子异在混沌里，只想到范丞丞说的那句话。
你还说你俩没事。
在王子异收到的教师评价或是长辈提及中，“自律”两个字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他哥哥也很奇怪，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为什么那么爱保养。垃圾食品绝对不碰，晚上十点上床睡觉。他也谈过恋爱，他都快要不太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依稀记得女孩很漂亮，对他也很好。可王子异却觉得恋爱是一件很让人力不从心的事情，不论是女孩深夜里的撒娇还是想要吃烤串的想法，都让王子异觉得打扰了他的规律。
他选择了分手，并且把“恋爱”这件事当成了无意义的耗费时间。
他的感情生涯是一片汪洋，飘走了女孩那叶孤舟，他浪打风吹地赶走了不少大小船只。哪里知道会有一艘豪华游轮，用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嚣张地告知，这片海域我占领了，你知道吗？
他哪里知道，他只当是这是友情的泰坦尼克号，早就忘了泰坦尼克号只有爱情，哪来的友情。
他想着我俩好像有点事儿，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公司一早拉着他们像是游行一样地去办了签证，练习室的场地却好像临时租赁的一样，环境很一般，上个洗手间还得跑到外面去。
几个人平时自称小学鸡，上洗手间也很像青春期少女，成群结伴地去，好像是接下来的目的地不是洗手间，而是某个群架现场。
一大群人去，回来的时候却少了蔡徐坤。
王子异坐在练习室的椅子上看尤长靖吊嗓子，一下比一下高，比他以前给自己教学的时候还高许多。终于在一声又一声地分贝里让他反应过来。
蔡徐坤怎么还没回来。
连日来王子异对于蔡徐坤是不是撞了头的担心实体化成了火箭底下的动力燃料，点燃了王子异，他又着急，又伪装着平静地走向了厕所，矛盾得让他差点走出了内八字。
“坤坤，怎么了，你难受吗？”
蔡徐坤好好地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这几日的过敏好了许多，但还是闹得他难受。练习室里和王子异尴尬地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他更加心头宛如万马狂奔地慌乱，不如躲在洗手间里的耗费点时间。
谁知“尴尬”竟会自己找上门。
“没事。”
王子异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戴着兜帽逆着光，让蔡徐坤一瞬间有点错觉，仿佛自己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其实洗手间的照明相当足，他想，他的生理机能竟然开始装傻充愣。
他又转而想到，恐怕这不是第一次。
一定是蔡徐坤为了眼前这个人烦得不行，才把烦恼丢给了更年轻的自己。这生理机能怕是傻，为什么不能丢给二十一岁的蔡徐坤，一切问题不是就能像开天眼一样好好解决了吗。
“坤坤，你难受吗，头疼什么的？”
蔡徐坤的心里刚刚跑过一万匹马，现在又涌现了一万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争先恐后地张开嘴，大声呼喊起来，我要疯了。
大概是被自己的内心吵到，蔡徐坤莫名地生起气来。
“王子异，别问了！回国我就去看脑袋，看神经科，看精神科，我受够十九岁了，回国我就去看病。所以别问了，别催了！”
王子异有点无所适从，比起鼻尖对着鼻尖的告白，他竟然觉得这个场景更让他不知所措，摆不对手脚。
他终于挪了挪步子，站在蔡徐坤的前面，伸手揽住前面的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满怀拥抱。就像是终于找对了辅助线位置，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那才是属于他摆对手脚的位置。
“蔡徐坤。”王子异叫得很郑重，“十七岁的蔡徐坤和十九岁的蔡徐坤，都听好了，我都喜欢，都是蔡徐坤。”
蔡徐坤被抱得太紧，被突然而来的双重告白冲昏了头脑，他愣愣地问：“王子异，薏仁水和牛奶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
哦也对，薏仁水和牛奶都属于健康饮品，都在王子异的饮用列表里。
-TBC-